李响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地变得粗暴起来。一股强大到自己也不明白的力量指引他，他手上的接下来每一个动作都出乎自己的意料。他努力控制住手臂，想轻轻撩开林岚脸上贴着的头发，手却不由自主地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后一拉。林岚发出一声细弱的尖叫，仰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李响。这个男人在林岚眼里变得陌生，不，他本来就是陌生的。短短一晚时间里，林岚已经和他从陌生人变成了亲密的陌生人。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半明半暗，一半看上去忍受着痛苦，一半仿佛很清楚自己要什么。他的脸可以说得上是英俊的，她想他应该知道他是受女人喜欢的。但他身上有一种长期禁欲的感觉。他的动作里有一种饥饿感。当然，她不懂，这纯属她的瞎猜。

李响意识到女孩害怕了。他试着动作更轻柔一点，但一出手就显得狂热。李响不明白自己浑身为什么充满着胀满的感觉，它横冲直撞地想要找到出口。任何出口。他感觉自己喘息间不断把呼出来的酒气打在女孩的脸上，想避开她的脸却不能。她的嘴唇微微张开着，好像要说些什么。李响心一横凑了过去，吻住女孩的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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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想到林岚的嘴却闭紧了。李响迫切地想要攻破她，低声说：“放松点。”林岚颓败地停止了无效的挣扎。“放松！”这个男人命令的声音在她耳边蔓延，既温柔而又毋庸质疑。他在工作中一定经常发号施令，早习惯了服从。但她不想太顺从，因为一旦她顺从了，一切势必失控。她是怎么到了这个境地的？她是来干什么的？林岚眼睛一闭，不去想任何理性的问题。

李响身上蒸腾的热度与他混着酒气的体味彻底包裹住她的身体，林岚心中一动，李响火热滚烫的舌头便毫不客气地突破她的唇齿之间，一举抓获她胆怯的舌尖。

是甜的。他想。这女孩的舌头是甜的，有话梅糖的味道。她看上去还几乎是个孩子，所以刻意扮出大人的冷静和自信。也因此，她把握不好表演的度。她像溺水的人一样大口回应他的吻，好像要从他的嘴唇里吸取氧气，但却不敢呼气，身体僵硬。

李响的嘴唇敦厚有力，把林岚一下镇得动弹不得。这次他更从容不迫。林岚从没有这样被吻过。他用宽厚的肩膀和结实的胳膊搂紧她。一股混合了烟味、酒味、皮草味的男人体味把林岚整个人包裹住。她从未接触过这么成熟男人的气息。这些气息里有他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，有些则无从解释。林岚极有限的经验无法帮她解析眼前这个男人的来龙去脉，但她脑子里穿梭过各种各样的念头——

他是警察，他不会伤害她的。即使难免会有伤害，他有分寸。他很懂得运用力量，他是专业的。他会得到他想要的，毫无疑问。对此她不打算抗议。

女孩已经基本失陷。只不过李响不清楚她脑中的计算。如果那种一败涂地的认输也算计算的话。

一股酒精带来的偏头痛让李响皱紧了眉头，他想：今天的酒，后劲格外的大。他轻轻脱离林岚的身体，警觉地观察了下四周，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四处照了照。并没有发现明显异常。

林岚有些不解地看着男人在做的事情。这就是警察的职业病吗？看来还挺谨慎。他在害怕什么？该害怕的是她。林岚想着：他没喝多。没喝多到不管不顾的程度。虽然不喝酒，林岚想象中能够及时停下、把持住自己的男人一定有着惊人的自控力。李响看上去就像是这样的男人。但他刚才的表现，说明当他可以放开的时候可以放得很开。

女孩有些狂野地想着，脸上露出了一丝奇妙的微笑。这没有逃过李响那双目光如炬的眼睛。

“你在想什么？”李响马上问道。

“没，没想什么。”女孩有些慌乱，若无其事地答道。原来他一边观察房间，一边也留意着自己。他的声音里有很浅的质问口气，不明显，但毫无疑问是存在的。

李响盯着她的脸。林岚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脸去。气氛有些变了，她能感觉到。眼前这个男人没头没脑地突然问了一句：“赵立冬派你来的？”声音不大，只为引起她的反应。如果她对赵立冬这个名字有反应的话。

林岚迷惑了。摇摇头。“是王秘书？”

林岚脑子飞快地转着，然而毫无头绪。眼前的男人已经恢复成刚见面时那个冷峻有距离感的人了。而且疑神疑鬼。

“今天是我第一次来这里上班。也是第一次见到赵……市长和王秘书。”林岚无辜地回答。

李响伸手整理了一下林岚有些凌乱的衣服。刚才一番动作，她的衣服被揉的皱巴巴的，有两粒扣子松开了。天，这是自己干的吗？李响又深深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钟，研究着。

她没问题。

李响的酒醒了一大半。但还是头晕目眩，心脏跳得很快。这有些奇怪，他分不清这是酒精的缘故、女孩的缘故，还是自己有问题。但幸好无事发生。——没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。

“你还是学生，这么晚了不回学校没事吗？”李响恢复了长辈的口气。

林岚无言以对，只愣愣地看着他。他早先已经说过了这种话。现在的他还来说教？

“赶紧的，我送你回去。”李响揽过她的肩膀，手上蜻蜓点水，克制而有分寸，没有情感色彩。

为什么男人这么虚伪，懦弱？林岚想，噢，他应该有家庭了吧？

她应该想到。他身上有那种已为人夫的气质。稳重，成熟，会照顾人——有需要的话。林岚泄气地想，尽管如此，他还是差点没把持住。毕竟喝多了。自己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身边。孤男寡女，深夜独处一室……林岚又给李响找了个补。

还好醒酒茶及时起了作用。她想。还好……

“你学校地址在哪，我打车送你回去。”

林岚解释说，现在已经太晚了，进不去宿舍了。“我也没想到会这么晚，本来交待的是十点半能结束。”直到节外生枝。一个意外插曲。“要不我就在这儿歇一会儿，等天亮就回学校。”

“这不合适，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留在这里？”李响有种直男式的不假思索的保护欲。刚刚他可不介意对她一个女孩子做些什么……

“没什么事，我不怕。”林岚做出一副活泼狡黠的模样，试图缓解两人之间已经变得生疏的气氛。

“我不允许。跟我走。”李响拉上林岚就走。他的口气还是那么不由分说，林岚不由得跟上脚步。李响隔着袖子钳住她的手腕，偶尔他的虎口会蹭到她手腕内侧的皮肤，激起她一阵轻浮得冒星星的愉快。她是怎么了？她可没有喝酒。

林岚想着，天亮以后第一件事是，找方芳旁敲侧击地讨论一下，被李响这样的男人吸引是不是正常现象。

坐上出租车后，李响报了个地址。林岚没有说话，她的本分就是做自己，而她的本分是“学生”，她什么也不懂。她和警察坐一车，听警察的就好。李响端坐在后座右侧。林岚偷偷转头看他，这个男人的脸上有着风霜的痕迹，也有一闪而过的男孩子气的神情。他眼角有细细的皱纹。他黑黝黝的眼珠深不见底。李响转头看向她。他有一头浓密的头发。林岚意识到他具有很多细小的吸引她的点，无法解释。比如他的喉结。说话间若隐若现，让她看入了迷。不久前他用能碾压自己的体型和力气像是要把她撕开……那时候他的喉结就上下滚动着，像要在润润喉咙后就把她整个吞噬下去。在这样的绝对力量面前，她抗拒或是迎合，主动或是逃避，又有什么区别呢？

林岚把手轻轻放在李响的手上，这动作引起后者皮肤表面一阵震颤。女孩，你好野，她心里的小恶魔心花怒放。她不允许自己做一个完全被动的棋子。她不是个小孩子。她没有说不，也没有说结束。她没有犯什么错。她的手指头在李响的手背上蚁行，一些孩子气的玩闹，她终究是会的，反正不多，只能在这个男人面前班门弄斧，被他看穿也罢了，她又没有损失。她需要练习。直到这个男人不把她当作一个小孩子。

李响眉头紧锁着看她，一个反手将她的小手按住。

“到地方了。”司机说。车窗外，京海市公安局大院灯火通明。